这是八年前的一次有趣经历。
2006年1月中旬,我在河南郑州采访。18日上午采访结束,下午五点多,大雪纷飞,我前往新郑机场。
天地白茫茫,树枝上的积雪有七八厘米,沉甸甸。郑州至许昌的高速已经关闭,好在通往机场车还放行,但只有验过机票后才能驶入。快到机场时,司机接了个电话,说,机场关闭了,到了机场如果走不了,坐我的车回吧,还收你100元,绝对比你再打车便宜。
六点多赶到机场,司机看着还亮着灯火的候机厅,说:还好,看样子没关。刚进大厅,就听见机场广播:机场关闭至明天上午8点。电子屏幕上显示,从中午两点多至晚上10点多的航班全部取消。
机场滞留了几百名旅客,机场只负责退票或改签,其他一概不管。每个航空公司窗口前都聚集着很多退票的旅客,为数有限的服务人员只能穷于应付,大家的不满聚集着,时不时有旅客嗓门很高地嚷嚷,整个机场乱成了一锅粥。
等车回郑州的半个小时里,还有机场大巴不断驶入,每到一辆大巴,滞留的蜂拥而上,聚集在车门口边挤边嚷嚷着要返回市里,车上的旅客也聚集在车门,下不来干着急。
下车的乘客以为急着上车的都是到港的旅客,一个劲儿喊:“急什么?先下后上,我们还要赶飞机呢。”如果那会儿有人告诉他们机场已经关闭,他们定是稳坐钓鱼台。好容易车上的人下完,车门边的人争先恐后地往上挤,生怕上不去。远处,有老外摇头兴叹。
很幸运,我也挤上了车,坐在最后一排,还有七八个乘客没有座位,站在过道里。机场工作人员说超载会罚款,动员他们下车,无人响应。 离开机场,大巴行驶到高速公路入口,机场高速已被关闭。起初,有乘客让司机通知机场,要机场与高速公路管理方交涉放行,几番催促,司机没有理睬。接着,指责声此起彼伏,司机也是出奇的好脾气,“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半个小时过去了,聚集的车越来越多,有司机见情况不妙,索性掉头驶向旁边的107国道。
这下我们车上的乘客更火了:“你看人家的车都知道掉头,你到底开不开?要不你下去我们开。”有人讽刺道:“咱们的司机人家只会开高速公路,不会开国道。”“哎,对了,人家拿的是高速公路驾照。”旁边人接话。此话一出,满车哄笑。还有人干脆骂了起来:“我就没见过这么肉的司机。他妈的,把老子的钱退了,我们要回机场。”
讽刺、叫骂都不管用,司机就是不吭气,后来干脆下车在雪地里方便起来。“他妈的,还以为他去交涉了,原来是随处大小便去了。”有人愤愤地说,车中又是一阵笑声。
见骂司机也无济于事,乘客们纷纷拿出手机找关系。我前面的一位乘客大声打电话:“某某某,那个高速公路交警支队的队长叫什么名字?……”几经联络未果,他开始给单位的司机打电话:“某某,高速公路这儿关闭了,你让某某赶快弄今天晚上10点多到北京的火车票,你到郑州第一门接我们。”和他在一起的人也帮衬着,言谈中得知打电话者是某某局的刘局长。
一小时后,刘局长等人下了车,要求司机退票款。他们把司机揪到车下,推推搡搡,大声呵斥着,拽着司机的衣领扯向车后。“哎哎,快看,他们肯定在教训司机。”有人望着车窗外兴奋地说,车旁的交警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
倒霉的司机垂头丧气地打开货箱,刘局长的手下从中搬出两个大大“金芒果”纸箱扛在肩膀上,向旁边的107国道走去。“看见了吗,要过年了,他们是到北京送礼去的。”有人说。
两小时后,高速公路终于开通,车流开始动起来,雪也越下越紧。一边的107国道车排着长龙,足有三四十里,我们车上有人望着车窗外的“盛况”幸灾乐祸:“送金芒果的那几个肯定被堵在国道了,今晚他们怎么都走不了了。”
当晚,郑州的电视里不断播放河南省春运办的一条字幕:大雪导致郑州站的火车至少晚点八小时以上。纵然刘局长一行及时赶到郑州站,也注定无法如期赴京送“金芒果”。
0
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