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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新前同事周凯莉:昨晚看到渡过的讣告时,正在带孩子吃饭。一下子无法接受,差点儿哭出来。

12年前,张进老师面试我进入了当时的《新世纪》周刊,即后来的《财新周刊》。入职一个多月后,他就给到我尝试大选题的机会,从乐清村长案、营养午餐到温州动车。我年轻浮躁,自视甚高,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但他包容、教导,对所有的下属都因势而导、发挥每个人的优势。

我离职的那段时间,他已出现抑郁症的初期症状,他以顽强的意志力渡人渡己,开启了人生的下半程。

张进老师是我遇到过的最完美最善良的圣人,他真正把自己活成了一道光。翻看聊天记录,对话停留在2022年5月他做完手术后,他说会休息好,去做更多的事情。

 

财新前同事李扬:张进老师您好,这是我第三次这么和您打招呼,第一次在财新的公益基金会,第二次是在渡过,第三次是现在。

第一次打招呼那是在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中,我把从学生时代对这个团队的崇敬加上自己对公益的冲劲儿都融在一起,开始了我的职业生涯。那时候陆续见到了曾经印在杂志上的那些名字,心里总是悄悄激动。公益活动中能有和您近距离的接触,听一听您讲述关于时事的洞察,工作多年的感悟,这些经历对我受益匪浅。我以为过去的学生时代,我是个愤青,冲动且无知,但是在财新这段工作经历让我看到一个人情绪稳定、耐心、包容的柔软。如何理性的看待事情,尊重事实,不被情绪过多左右,这是非常让人敬佩的。

第二次这样和您打招呼就是在渡过诊所,那个时候我刚有了孩子,身份和角色转换的挫败感让我根本无法应对。我不想死,我想积极的应对,也是一直看您的书,公号的文章,包括做了几次咨询稍微走了出来,换了工作,同时开始回到校园读书,今年对我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一年,我感觉自己被榨干了,我又开始吃药,很痛苦,但是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不能轻易的放弃自己,我会努力看到那些文字,让自己不沉浸在无法喘气的房间里。所以,您一直是那道照亮我的光。有无数的深夜,天都快亮了,当我觉得这一夜特别难熬的时候,我会因为《渡过》觉得我需要平静下来。

第三次就是现在,我想,有些悲痛是无法控制的,比起难过,震惊才是更加刺激我的情绪。当我任由这些情绪遍布全身的时候,觉得2022年真的太糟糕了,为什么每天都没有好消息,到了年底更是难受。突然觉得这半年的治疗效果功亏一篑。但是我想,您应该不希望每个在努力求生的人放弃,您希望渡过可以帮助每个人获得力量。在我感觉自己慢慢好转的时候,因为您,我走出了黑暗,我也开始相信自己,甚至想成为一道别人的光,目前一直在支持公益项目的我也想自己做一个项目,专门帮助产后抑郁的女性。

我会难过,但是我不会一直难过,我将前行,可能以我的能力无法抵达。我曾给自己打过预防针,也许陪伴我后半生的只有这个病,没有亲人和朋友,只能靠自己。但是有渡过的力量,我会平静下来。

我的难过希望能在此刻戛然而止,我会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好起来,去做别人的光,这样,曾经照在我身上的那束光,就永远都没有消失。

您会永远在我心里,谢谢您。



郭子安(毕业于中山大学):2018年我躁郁起伏得厉害,因大学曾是舒立老师的学生,母亲对财新很推崇,在看到渡过的介绍后,三番劝我参与张进老师组织的写作治愈课。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团体疗愈。在张进老师温和包容的牵引下,在座的伙伴剖露真心,接纳彼此。我患病多年,第一次卸下沉重的病耻感,向陌生人解开伤疤,没有被伤害,而是被疗愈。事后,一位伙伴根据我的分享,为我引荐了位女性咨询师。我们一拍即合,走过四年躁郁痊愈之路。

可以说,没有张进老师殚精竭虑地为患病少数群体搭建最基础的指引和支持,我难以靠自己的力量开启自救之路。是张进老师持续输出科普文章,让我生出生的希望;是张进老师积极奔走搭建社群,让孤立无援的我接触到救命的资源;也是张进老师始终不妥协地自救和救人,让我面对绝境时还存有倔强的力量。

在我心里,张进老师是一面旗帜,一面认清生活却仍热爱生活的旗帜。老师奔走的身体停下了,但他的经历、他的选择和他的信念仍在我脑中盘旋,提醒着我既受益于社群,必回报于社群,感召着我要为他未尽的事业贡献力量。

 

何江涛:这是前几天刚离世的张进的一篇文章。

印象中与张进只见过一面:应该是2010年为出版胡舒立在《财经》杂志时期写的“舒立观察”,当时财新杂志还叫《新世纪》,新刊刚开始出版不久。因张进分管阅读栏目与新公司的出版事宜,王烁兄介绍他与我和季晟康深谈了一次,当时我建议新书可叫《新世纪@啄木鸟》,因为新刊叫新世纪,@表示新刊是基于互联网的全新出版,啄木鸟是纽约客对舒立和她团队的比喻,那篇文章也风靡一时。另外,最好文章有具体发表时间标示,每篇文章后面跟几十或上百字的最新进展,如评基金黑幕的跟后来基金起诉作者和财经的官司及官司的结果,评银广厦的跟银广厦的最新股价,评修宪的跟新宪的具体修改内容。当时张进兄对我们的建议大为赞赏,可惜后来没有采用。

再后来,就是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他得抑郁症和创立“渡过”的事,看过好多篇相关的文章,很为他感动。他的事迹与写了《重生手记》的凌志军老师很像,不过他比凌老师走的很远,做的更深入,渡己渡人。没想到前几天竟在本群里突然听到他的噩耗。刚才搜他的朋友圈,己经找不到了。再从电话通讯录里找,果然他的名字下公司备注是“新世纪”。张进兄永垂不朽!

 

财新前同事李妍:谢谢张进老师,带我进入财新的门,教我什么是新闻什么是媒体人。谢谢张进老师,参加我的婚礼,叮嘱我白首之约重在宽容。谢谢张进老师,帮助我的好友脱离抑郁苦海,以己之苦,宽渡他人。谢谢张进老师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用历历在目的记忆碎片,让我看到了伟大、慈爱和善良。

愿你在天有知,看到那么多那么多爱你的人,我们每个人都记得关于你的点点滴滴,不曾忘怀。

 

财新前同事段宏庆:有时候太过于熟悉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

认识张进18年,曾经共事10年,他是最亲密的战友——我最好的新闻岁月是他作为编辑在背后默默付出,帮我梳理、校正那些激扬却略幼稚的文字。

他是最好的兄长,替我扛下年少轻狂的锅,应付上面他出面写检讨,安抚下属他张罗大家支持我工作。

他是朋友圈里最乐观豁达的人,所有的困苦在他那里都云淡风轻,给大家带了欢乐与希望,却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煎熬与苦痛。
他选择离开或许是一种解脱,留下的我们唯有更加珍惜彼此。

张进一路走好,朋友们都珍重。

 

财新同事徐和谦:您是我们许多人在生命之河中涵泳时,让我们稍歇喘息的大石,是多少人关键一跃时的背后推力。是大家逆流而上时,替我们大声鼓劲的号子;是年轻的灵魂在生活里艰难扎根之际提醒大家要活泼前进的鼓点。是心目中沉静却从不感到遥远,有求必应的温暖的信号。如今,信号骤止,你的行星们又要如何重组自己的轨道,才能与您在生命之河重新相遇。愿我们终将相遇,在绚烂的柔波里,在宁静的长河中。

永远谨记,永远陪伴我们。张老师还有一招在这篇文章里没写出来的,那就是他永远像一个精湛的木雕师傅一样,对每一位同仁都能细查其纹理,梳理其轮廓,给出适合每一位记者各自志趣、兴趣、性格的任务,使其在自认为富有意义的轨道上成长。他的叮咛中永远带有鼓励,抓大放小、不刻意求全,既给予后进生长站立的自信,又让我们在获得一些从容后,自然滋生出自省和策励之心。在这个过程里,他始终温煦、一旁微笑,仿佛每一颗种子的一切变化,早在预料之中那样。

 

财新前同事戴廉:和岩笔下的张进,三言两语,看到泪目。张老师是我的领导,但他又最不像领导。就像和岩写的,“张进的业务能力,同事们心服口服,他的谦和低调更是众人皆知。无论老同事还是新人,从没见他疾言厉色过,纵使批评下属,张进也是笑着轻言慢语”。他让我最大程度理解了什么是“同人办报”。感谢您当年的指导和支持,以及为我们顶住的巨大压力。一路走好!

 

梁广寒:怀念张进老师——人生中温暖有力的光

沉痛哀悼前辈张进老师

与张进老师近距离深入接触和共事,是2016.5剧组第一次在菲大规模采访与拍摄(包括吕宋地区和南部三宝颜等地),以及2017.7—8期间二入苏禄(包括jolo)。张进老师人文精神、高洁的品格、敏锐独特的视角、胆大心细的专业素养等等,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每天天刚蒙蒙亮,张老师就开始在警卫队的互送下开始拍摄,无论乡野街市、市井孩童,都一一进入张老师的镜头,为剧组留下了许多经典的记忆,也成为片子鲜活的素材。张老师让我近距离地看到,一位具有专业精神的资深记者是怎样工作的。

张老师也从不避忌自己曾是抑郁症患者,从菲回国后未几,他应社会所需创办“渡过”,带领、陪伴和鼓励抑郁症患者们“渡过”人生至暗时刻,给他们以温暖和希望的光芒。他不知道,他的善良与坚持,也暗暗地为一个一直在崎岖路上独自前行的女子赋予了坚忍的力量。

惊闻尊敬的前辈张老师离世,不胜悲痛。所幸他曾参与的苏禄系列近年已取得不菲成果,以慰亡灵。怀念尊敬的张进老师! 

 

“ 贰條”公众号:怀念一位陌生人

我们有可能会怀念一位陌生人吗?

我想,是可能的。

因为,很多人,很多与你陌生的人,有可能,曾经籍着他的光走出了黑暗。

昨晚,一则讣闻刷屏朋友圈儿:张进离世。

我并不认识他,和他没有交集。

只是很多年前,可能因为是同行,听说过他。他好像是财新的一位编辑(*直到昨天才知道,他其实是财新的创始人之一),曾患抑郁症,并愿意将自己对抗病魔的经历与人分享,帮助到了很多人。

在朋友圈儿里,和他有过交集的人,用“品德高洁”来评价他。

通过那些碎片信息,他的样貌逐渐清晰:

媒体人,很资深。曾在《工人日报》工作,后来去了《财经》,参与过财新传媒创办,是《中国改革》的执行总编辑。

2015年,患抑郁症。但他并未消沉,转而发起“渡过”互助平台,帮助了很多抑郁症患者。

今年4月,他查出肺癌。查出患癌之后,他还发布了一篇文章《我如何渡过患癌恐惧》,分享他的感受和做法。文中,他引用叔本华的话:人未曾死亡,只是回到他原来的地方。

这段时间,我恰好在刷《项塔兰》。剧里有句台词:命运早晚会让我们和某些人相遇,一个接一个。而那些人可以让我们知道我们可以让自己,以及不该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印度语中,“项塔兰”(Shantaram)的意思是:“天赐和平之人”。

这三年,世界撕裂,支离破碎,妖魔鬼怪横行,我一度感到绝望,时常感叹这世上为何坏人那么多。

但是,偶尔,我们也会遇到好人,陌生的抑或不陌生的,在朋友圈里或在大街上。

是否成为一道光,其实,我们永远都有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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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岩

王和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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