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一生相伴43年,极少吵架,多是冷战。父母最大的一次冷战始自1961年初冬,持续近两年。
	
	1961年11月13日,中共中央发出有关在农村进行社教的指示,要求“结合秋季分配、秋季征购、冬季生产、整风整社和春耕生产准备工作,针对农民群众和农村干部中间还存在的思想问题,普遍地进行一次社会主义教育。”
	
	当时,母亲怀有身孕,即将生产。父亲却被派往礼县农村开展社教。临走前父亲叮嘱母亲:你生时写信叫我回来。
	
那些年,形容仓皇的父亲
	孰料父亲一走就是70天。母亲临盆时,独自一人,孤零零躺在医院里,无人照拂(外婆还需照顾家中的三个孩子),时至寒冬将临,娃生在了地下,全身被冻得发紫,脐带缠还在脖子上,不是医生护士闻声赶来处理,就没命了。
	
	“天水的十一月底很冷,病房中没有炉子,我躺在床上,冻的发抖。房间还有一个产妇,家人带了炉子烧木炭,房间不通风,那天晚上,我让炭烟给打了,头疼得不行。娃躺在我身边,一声一声地叫唤。不知道有多难受。那娃受了罪了。”
	
	这个娃就是二哥,排行老四。生下二哥后,母亲写信给父亲,父亲人没有回来,也没有寄来书信。等父亲回来时,二哥出生已经40多天。父亲让母亲给他补下袜子,母亲因生产时父亲杳无音讯满满一肚子意见,拒绝了。由此,父母43年婚姻生活中最大的一次冷战爆发了。
	
	这场冷战持续两年多,阵地从天水转移到武都。期间,父母从天水调回武都,父亲在武都药材公司工作,母亲在武都税务局。父亲住在药材公司的宿舍,母亲、外婆带着四个孩子住在另外一处。
	
	母亲说,这两年多,是父亲对她最大的伤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啥时候说起啥时候伤心。两年中,一家六口人的生活开支,全靠母亲的工资。母亲因为生活或孩子生病,先后几次找父亲要钱,父亲“总共给了24元两毛钱。一次20元,两次两元,还有一次两毛钱。”“和跃娃(大姐)出麻疹,高烧不退,我找你爸要钱,你爸站在药材公司的院里说:我又不是摇钱树。”不得已,母亲只好向单位借了十块钱,解了燃眉之急。
	
	母亲还说,有一次大哥、大姐在街上碰见父亲,父亲只给大哥买了个烧饼。大姐哭着回了家。
	
多年后,父亲病重住院,母亲在医院陪护。人生最后日子里,母亲将半生的婚姻生活中父亲给予她和孩子们的伤害一一诉说给病榻上的父亲。父亲闻之,流泪说: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渐至老年的父亲母亲
	这些年,我曾不止一次地问母亲:“你有没有问过爸爸,他有没有接到你的信?他接到信后为啥没回来?”
	
	母亲说:“没有问过。”
	
	我又问:“那爸爸问过你为啥不给他补袜子吗?”
	
	“没有”。母亲说。
	
	我不解:“那你们俩都不知道为啥就冷战了两年?!”
	
	母亲回答:“不知道。”
	
	匪夷所思!好吧,这是上一代人的爱情婚姻,或许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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