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和的两年多,是父母一生中相对快乐轻松的时光。父亲工资18级,每月99元;母亲21级,每月57元,父母、和平、外婆及舅舅,全家五口生活,绰绰有余。
父母共同生活时间在不断增长,原生家庭对父亲的负面影响及父亲性格中的缺陷,也日渐显现。
父亲属于生活高度自律的人。很年轻时,父亲学了一套全身按摩操(练习时坐在床上,包括梳头、摩眼、摸耳、扣齿、捶背、搓腰、揉膝、搓手臂和腿脚等环节)。自打我有记忆,父亲每天入睡起床时都要做一遍,一早一晚,数十年从无间断,直到最后卧病在床没有气力,方中断。
我们小时候,看见父亲做,觉得新鲜好玩,也模仿。但无有一人坚持做下来。
像父亲这种对己严苛的人,对他人也往往要求严格。母亲是作为他的亲人和下属,体会尤深。
母亲说,在岷县和西和,税务局正局长年纪都比较大,不怎么管事,父亲主持工作,常常早上五点多,天还都没亮,父亲就让大家上班,开始一天的政治和业务学习。 父亲身体好,性格外向,爱好运动,篮球、排球都打的不错。工作间歇,下班之后,父亲常常和同事们一起打球。“有哪个人打错球,你爸就瞪人家。”
这样的父亲,肯定会让下属和同事们不快、甚至害怕。
在我眼里,父亲不是狭隘的人,父亲的朋友很多,对人也很热心帮忙。这些都是有事可寻,有例可证。但父亲为何在某些方面又表现得如此不宽容?
我想,大概是与年幼时奶奶灌输给父亲那些东西有关。奶奶总唠叨、诅咒爷爷,在父亲幼小的心灵中,爷爷的“不成器”给父亲莫大的刺激。记得堂弟以前听长辈们说过,父亲少时,曾跑到小川镇的街上骂爷爷“你把王家人的德丧尽了”。强烈的自尊心,可见一斑。
有次父亲说,爷爷一辈子从未打骂过他。我羡慕极了:你爸爸对你真好!父亲不以为然:他没打过我,我也不待见他。
早年间,爷爷80多岁去世,父亲回乡奔丧,披麻戴孝,尽心尽力,但没流一滴泪。(注:大哥看过此文后补充:爷爷去世,父亲带着他回农村老家奔丧。出殡时,按当地丧葬习俗,作为长子的父亲,要把立在灵堂门口、贴着讣告的门板,倒退着背到院子里,立在院门口附近。父亲背着门板走在最前面,众孝子一路相跟着跟着从灵堂到院里。行进中,父亲泪流不止,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一幕。)几年后,奶奶过世,父亲说起奶奶一生含辛茹苦,哭了。
过后,弟弟告诉我此事,我惊讶不已:我第一次知道父亲也会哭。父亲也有柔软的一面。此前,父亲给我们的印象,只有沉默、暴躁、甚至冷酷无情。
1950年代,中共干部队伍文化素质普遍很低,尤其基层,小学毕业已算有文化,文盲不少。在西和税务局任职期间,父亲因有中师学历,被抽调到甘肃省干部学校集中学习马列政治数月,为今后专门从事干部政治文化培训做准备。
学习结束后,父亲被调到武都专区讲师团,从此脱离税务系统。母亲也跟随父亲也离开西和,回武都专区工作。那是1955年5月。
父亲调离西和县税务局时,和同事们留影。图中,和平站在父亲的腿上,父亲很高兴。右一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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